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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薛元瑾一大早到了旁边薛闻新的住处。
柳儿早已叫人收拾妥当了，这院子虽然小，但是干净，床铺都好了。桌上放着薛闻的小包袱，很旧很小的一个，元瑾看了眼，里头只有几件单薄的小衣裳，两双旧鞋，旁的竟然什么都没有了。
她到的时候薛闻已经起来了，正伏在案前，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乱画。窗外植了一丛湘妃竹，明亮的阳光透过竹叶，宛如揉碎了一般落在桌上上，照出斑驳的影子。他的手指白得有些透明了。
这个孩子看着身体就不大康健。
薛元瑾在他旁边坐下来，柔声问道：“闻，喜不喜欢你的新住处啊？”
他并不答话。
薛元瑾又问：“你这画的是什么呀？”
薛闻又不答，看来昨晚能跟她对答的确是个奇迹。
薛元瑾牵着他的手，将他带到了桌边坐下：“我听说你曾跟着家里几位兄长读书，那可认得字？”
他却仍然盯着桌上的水迹，仿佛很想回去接着画。
薛元瑾却语气柔和而坚定地继续问：“家里的人可都认得全？知不知道祖母、大伯母这些人？”
薛闻仿若未闻。
见他这般，薛元瑾轻叹一声，只得问他：“我是谁？”
薛闻的眼睫毛动了动，终于轻声说：“姐姐。”
好，不管他是不是知道这些人，总还算是认可她这个姐姐。
“昨天我们商议的事你可记得？那是什么？”
元瑾问他。
薛闻答道：“要帮你做一件事。”
见他还记得，元瑾把薛闻放回去，让他继续画他的。安嬷嬷叫过来问话。：“我一向知道闻的心智与常人不同，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。您这么多年看着，想必他有什么情况您也清楚，跟我仔细讲讲吧。”
安嬷嬷是照顾薛闻的另一个嬷嬷，只是平日只管他院里的事，并不近身伺候薛闻。昨天薛元瑾考察了一下，此人不善言言辞，但人倒也朴实，便让她近身伺候薛闻。
虽然不知道四小姐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了薛闻，但安嬷嬷还是仔细地和她讲了起来。
“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症，但四少爷打小就显得有些不正常。时常自己坐在桌前用水画画，一画就是一两个时辰。若是被人打扰，四少爷还会不高兴，甚至会发脾气。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调皮爱玩。”
“五岁之后，老爷就把四少爷送进家中的书房读书。但四少爷从不听先生的话，不回答问题。因为行事太古怪，还受过其他几位少爷的欺负。故从八岁起也不去书房了，便这样养着。”
薛元瑾听到这里眉头一皱，像这样的情况，她是知道一个人的。
前朝有位皇帝爱做木匠活，平日不理朝政，也不喜欢与人交流。但这位皇帝实则记性记忆力异常好，能巨细无遗地说出哪天他身边的太监跟他说了什么话，甚至还能完整背出他几个月前看到的一本折子。所以虽然这位皇帝从不上朝，却也能将国事料理得妥当。
薛闻……是不是也是类似的病症？
可能他还要病得严重些，毕竟在他长大的过程中，从没有人来引导、照顾他。外界还总是嘲笑、欺负他，只会让他越病越严重。
薛元瑾又问道：“那他还有没有别的异常？”
安嬷嬷想了想，“倒还真有，四少爷其实记性异常好，甚至也很聪明。太太有时候对管家的账，四少爷在旁边看一眼，就知道对不对。还能一条条地再背出来。可惜了四少爷这个性子，否则还真是个天才。”
安嬷嬷又叹息道：“可这又能如何，四少爷这病，就算是真的参加科考进了官场，恐怕也是举步维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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