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不可逆的精神坏死（4）

然而，事情最终没有像青春电影那样，向着“成功说服父母，追求自己的梦想”的戏剧化方向发展。

他从来没有见过严肃寡言的父亲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自己。他开始心软，开始让步和妥协。

他在乐队公开演出前一周退出了吉他社和乐队。朋友们对此非常不解甚至十分气愤，但他依然没有向他们做任何解释。因为告诉他们只会让自己更加犹豫不决。

就这样，他放弃了自己真正喜爱的东西，也失去了以后都不可能再有的挚友。

一切又回到原点。

他又开始活在自己黑暗的世界中，这里除了那该死的琴声什么都没有。

他真的不甘心，不甘心自己的梦想如此轻易地被剥夺，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像准点入站的电车，沿着不变的轨道行驶。但是对父亲的恐惧早已像病毒深深地植入到了他的心灵深处，他除了低头屈从再也说不出任何反抗的话语。这两个矛盾的念头整日在他的脑中针锋相对，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成了它们的战场。它们的每一次碰撞都会刺痛他的神经。

练琴还在日复一日逇进行，但他的内心却日渐腐朽。不过在父母面前，他还是是当初那个单是碰一下琴键就会兴奋不已的男孩，但他的心底却有什么在死去。

他开始不时地听到有声音在脑袋中响起，像单曲循环般在大脑里循环播放。他想尽一切办法也找不出这些声音究竟来自哪里，因为他并没有意识到它们来自他的大脑深处。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种声音，但慢慢地，越来越多的声音同时出现，弄得他头疼欲裂。到最后，他的视觉也出现了问题。他仿佛看见有无数张嘴包围着自己。当这些嘴巴张开的时候，那些意义不明、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就会出现。他发现只有琴声才能安抚这些恶魔，让他们消停片刻。

他的精神分裂症因钢琴而起，然而琴声却能减轻他的痛苦。这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讽刺。他因此陷入永劫轮回的折磨中，永远也无法被救赎。

他的心灵已经发生了雪崩式的坍塌。

而这，是不可逆的精神坏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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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和丈夫都没想到，他心中是如此的抗拒钢琴。”王东娜望着彩釉茶杯中浮起的一小片茶叶，眼神呆滞。

乔飞坐在一旁听完王东娜的故事后，心中百味杂陈。

他似乎能够理解单齐锋那微妙的琴声因何而起。那是他的精神游魂在墓穴深处的无尽悲鸣。

单齐锋的精神分裂症因压迫而起，因而对别人的强迫尤为敏感。同时，单齐锋还有幻听的症状，因此他想要割断乔飞的喉咙来阻止那些令他崩溃的声音。乔飞逐渐明白了单齐锋那些怪异行为背后的意图。

“单齐锋这个孩子生性内敛，心中的想法从来不表现出来。而他的父亲更是不爱与人交流。而这导致了悲剧的发生。”

“难道你们一直都没发现他的异常吗？”虽然这和案件没有丝毫关系，但乔飞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
“在外面，人们总是那么善于察言观色，但回到家中，又有多少人能够体谅家人的心情、留意家人的状况呢？”王东娜苦笑着说道。

乔飞听罢沉默不语，仿佛在思考着王东娜的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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