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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侧躺在硬板床上，阮闲也能感受到这个房间的黑暗逼仄。身下的硬板床散发出木头朽烂的味道，空气像泡了铁屑的水，冰冷粘稠，满是锈腥。小房间里没有假窗，像极了一具被深埋的棺材。
泥土和树根的味道来自于四面八方。而最接近他的活物，正用不怎么赞同的口吻评价“阮闲”这个人。
眼下的感觉很是奇妙。凝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，恍惚间，阮闲只觉得自己正同一只猛兽共处一室，它此时并不饥饿，甚至愿意翻个身子，露出毛茸茸的柔软肚皮。
然而他很清楚，一旦让这只野兽感觉到危险，下一秒它就会抬起爪子，用爪尖撕开自己的喉咙。
“池磊和关海明都对阮闲评价挺高。”
阮闲小心翼翼地继续这个话题。
“池磊是机械师，关海明是科研人员。这些人对他评价高不奇怪。阮闲毕竟具有和mul-01比肩的智能，在他们的眼中，他算是某种意义上的‘神’。就立场而言，阮闲也一直致力于帮助人类对付mul-01。”
唐亦步指尖一路移动，从眉心划过脸颊，最终停在阮闲脖颈。“……你又在紧张。”
“是。按照你的说法，我是被阮闲设置好的道具。而你似乎不喜欢阮闲。”
阮闲没有动弹。他挑选着语句，避免直接说谎。
“我只是做出最接近事实的评价。合就是合，和我的喜恶无关。”
唐亦步歪过头，“至少阮闲不会为你设置‘协助主脑’的任务，我们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。”
阮闲悄悄松了口气。
一串嘀声划破黑暗，唐亦步撸开袖口，露出手腕上的金属腕带。小小的光屏投射出来，通讯符号在光屏正中旋转。
“231，来我办公室一下。临时数据校正。”
关海明的声音从光屏中传来，还没等唐亦步回答，通话就被单方面切断。
“正好，再从他那边顺点零件，你要求的入侵终端就能完成。”
唐亦步站起身。“……不过不少数据被限制在了关海明的办公室内，如果你想要完整的数据库，最好在他办公室附近下手。”
“你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什么。”
阮闲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。
唐亦步停住门口。
“毕竟你很确定自己能确保我的安全，也不担心我从数据中发现问题。”
“我的确知道真相。”
唐亦步把门拉开一个小缝，昏黄的光从门缝透出，照亮了他半边脸。“我想你也发现了，这里不是人类所想的桃源乡。近期我会带你离开这个避难所。”
“如果我不想走呢？”
阮闲捏紧手中的被单，坐起身来。
“你会跟我离开的。无论你是想救助人类，还是想救助自己。”
唐亦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，那不是他惯例使用的灿烂假笑，可其中也没有多少温度。“别那样看着我，我不想成为传达坏消息的人。何况你也不可能对我的话照单全收。”
“……”的确如此。
“你给出了你的价码，我也会展示我的诚意。既然你执意要搞清楚张亚哲的事情，接下来无论你的计划是什么，我都会全力配合你——以你的能力，发现真相不会耗费太久。”
那仿生人从门口挨近，双手搭上阮闲的双肩，金色的双眼带着一丝可怖的纯粹感。
“让我们好好相处吧，阮先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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